“老子看!老子看!他妈的!是不是小砍头鬼!是不是小砍头鬼?”
梅春姐拖着他的手,跟着他转了一个旋圈,发着一种病猿般的嘶声的哀叫:
“德隆哥!你修修好吧!他是你—的!你—的啦!”
陈德隆终于没有看清,就向床上一掷,自己跑到房门边坐下了。在刚刚弥月的婴儿的身上,是很难看出像谁的模样和血脉来的。
梅春姐将婴儿抱起来死死地维护着。陈德隆更加阴郁而焦烦了。在他那无力发泄的、酸性的、气闷的心怀里,只牢牢地盘桓着一种难堪而不能按捺的愤愤的想头:
“我怎么办呢?他妈的!我倒了霉了!我半世的颜面完全丧在这件事情上了!他妈的!妈的,妈的,妈的!”
五
无论梅春姐怎样地哀求、巴结,丈夫对于她总是生疏的、嫌忌的。最初,他在四公公和许多老人的监视和邻居的解劝之下,似乎还并不见得怎样地给梅春姐以难堪。但后来,过得久长一点了,便又开始他那原是很凶残的无情的折磨。
梅春姐的生活,就重新坠入了那不可拔的、乌黑的魔渊中。为了孩子,为了黄遗留给她的这唯一的血脉,她是不能不忍痛地吃苦啊!
当夜间,当丈夫仍旧同从前一样地醉酒回家的时候,梅春姐的灾难便又临头了。他好像觉得变节了的妻是应该给她以折磨,应该给她以教训,才能够挽回自己的颜面般的。他深深地懊恼着,并且还常常地为此而自苦!